台湾短篇恐怖悬疑小说《电话》,一场事故三个人的悲剧!

2021.6.30 悬疑小说 5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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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雅熏,2013

  最近公司接了一件大工程,所有人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,我好不容易处理完课长交代的事,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,竟然已经超过半夜十二点了。

  “辛苦了,别太累。 Allen”

  我看着办公桌上的手调饮料,塑料瓶身因为冰融而冒出水滴,上头贴了张小纸条,是Allen下班前买来送我的。

  公司同事都知道Allen对我有意思,但也都困惑为什么年过三十的我,对于在公司表现杰出、主管都称赞是明日之星的Allen始终冷冷淡淡。

  冷淡到饮料我并没有带走,甚至当我踏出公司,见到深夜在外守候的Allen,也一点都没有欣喜惊讶的神情。

  “下班了?我刚好出来买点东西,要不要顺便送你回家?”他比着停在路旁的亮白进口车,谎说得很烂。

  “不用了,谢谢!”我微笑婉拒,“还有捷运,我搭捷运就可以了。”

  我没有再多作停留,因为我也不忍心看见他尴尬而失望的神情。

  ——不是你不好,只是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了。

  回到家中,客厅只亮着一盏小黄灯。

  岳成坐在昏暗里的沙发上,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。

  “回来了?”

  “嗯嗯,你怎么还没睡,在等我下班喔?”我边脱掉高跟鞋,边充满笑意地看着他。

  “对啊。”他勉强地笑了笑,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。

  “怎么了吗?”我坐到他身旁,让他用厚实的手臂搂着我,像搂着一只小猫,而这只小猫已经有点累了。

  “我刚刚接到英凯的电话。”

  在他怀里的我身体震动了一下,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,他则是用手掌轻轻安抚着我的肩膀。

  “我们聊了很多、很多。”他说着,思绪像放空到很远的地方。

  然后我们沉默了。

  那通电话是这十年来,他们第一次说话。

  我知道他有很多情绪要去处理、平复,所以我保持沉默。

  他懂我的体贴,手掌依旧轻抚我的肩头。

  “你明天会去医院看他吧?”过了许久,他突然问道。

  “会,我下班后会过去。”

  “我跟你一起去好吗?”他像是考虑了许久,“我想跟他见个面。”

  “不好。”我摇头,直截了当地拒绝他,“你知道的,他现在这样很好,你没有必要再去惊扰他的生活。”

  “我知道,但是真的要这样让他一直误会我死掉……”他想辩解,却又被我打断。

  “岳,我懂你。”我温柔地趴伏在他一片宁静的胸膛,“但是刚刚那通电话,就是你们之间最好的收尾。”

  他看着我,想了想,没有要反驳的意思。

  “多了,就不好了。”

  我看着他,他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我曾经跟他说过,我喜欢夜晚不喜欢白天。

  但我却从未跟他说过,那是因为白天时,我总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庞,模模糊糊的,仿佛他不是那么真实存在似的。

  翌日晚间九点多,我下班后便搭捷运到医院找英凯。

 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,我每个月总是会去找他个一到两次。

  那是独立的院区,当我进去之后,我远远地就在病人当中看见披着白袍的他。

  等候他看诊的病人总是长长地排着队,他坐着一副木桌木椅,耐心地询问病人的病情状况。

  如果不是他白袍内穿的那套绣有编码的病服,看着一贯梳理整齐、言谈夹带专业医术口吻的他,你还会真的以为他就是医生。

  “你来了啊?等一下喔,今天病人有点多。”他带着歉意地对我微笑。

  “好,你慢慢来。”我还以微笑,径自找了张椅子坐在一旁。

  而他正在看诊的这位病人我也认识,前阵子我来医院时还常跳奇怪的舞蹈给我看,只见他现在正对着英凯振振有词,坚称自己刚刚吞下了好几颗钻石,肠胃因此有些不适。

  “好,庄先生,你说你吞了四颗钻石是吗?”英凯问着。

  “不是四颗,是五颗!五颗!”庄先生激动地比着“五”澄清。

  这里是医院附设的精神病院区,英凯被转介到这里治疗已经好几年了,主治医师说他的病情相当稳定,甚至像他现在这样每天医生病人的角色扮演方式,也有助于其他病人的病情恢复。

  十点多,当所有病人都回房就寝后,护理长特别允许我与英凯有独处的时间。

  “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。”他看着我,“要不要我请护士帮你预约门诊,到我这里做个检查?”

  “喔,不用啦。”我摸着自己略微消瘦的脸庞,“可能是最近上班太累了。”

  “嗯,那你要多保重。”英凯说,“我们到楼上透透气好吗?”他的眼神透露出他想跟我说些心事。

  于是我们走上了顶楼,夏夜天台,有风轻轻吹过。

  “介意吗?”他拿出一包香烟——其实只是一包包装破旧、草莓口味的香烟糖果。

  我摇摇头表示不会,于是他拿出一根糖果,用打火机看似点燃了它。

  “昨天半夜,我打电话给岳成。”他边抽着“烟”,吞吐不存在的烟雾,一边说着,“我没有骗你,我是真的跟他通到电话。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曾经在公用电话亭——”

  他说着,过去的回忆不断被翻搅而出,包括那通打到地狱的电话、那个夏天的溪边等等,他说着,我听着,双双都让泪水爬满了脸庞。

  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吧。

  当他抽完最后一根“烟”时,夜已深了。

  我们互相道别,如果可以的话,希望也能一起向过去道别。

  坐在回家的捷运上,窗户映出我的脸显得瘦而苍白,于是我拿起化妆包补妆,想要遮掩去那些不健康的表征。

 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,在午夜的十二点整。

  屏幕显示的来电号码是十二个零。

  “喂?”

  是岳成,最让我牵挂的声音。

  “你要到家了吗?”他温柔地问。

  “快了,我在捷运上了。”

  “好,我等你。”

  挂上电话,我觉得心头暖乎乎的。

  因为我知道一直有个人,他会永远等着我。

 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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