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疑故事:她从不停止微笑

2022.11.9 悬疑故事 1976

她从不停止微笑

小苍是个怪孩子,哪怕对于怪孩子的标准而言。我在6年级的时候遇到她,我们的姓氏在字母表上的顺序让我们成了前后桌,她转过身露出带着牙缝的微笑看着我。

“嗨。”她说。

“嗨!”我静静地回答道。

我很害羞,而且对于中学第一天有些紧张,不过她一点也不。

“我叫伊甸,不过没人这么叫我,他们叫我小苍,你也可以! ”

“唔,谢谢。我是斯蒂芬妮。”

“我们应该做朋友!”

“好啊。”

但是小苍和我从来没有真的变成朋友,她会在课上跟我说话,会跟着我走进大厅,有时候甚至会跟着我回家,但我从来没觉得跟她聊得来。据我所知,没人跟她聊得来。

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微笑,她总是在微笑,总是兴高采烈,总是心情绝佳。甚至她一个人吃午饭或者在体育课分组被剩下的时候,也一直在笑,而且笑得总是很真诚。

我们都觉得这很奇怪。

她有收到过一次来我家玩的邀请,那时我妈妈看见她在放学后站在我家门口的小路上,而我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门口。

“你为什么不邀请你的小朋友进来呢?”我进门的时候她说。

“那就是小苍,她很奇怪,她不是我的朋友。”

“她看起来想跟你交朋友,你有给过她机会吗?”

我看着窗外的女孩,她笑着在我家外面的路上拖着脚走来走去,好像希望如果她在外面等得够久,她就会被邀请进来。

“差不多吧?”我嘟囔着。

“拜托啦,孩子,她可能人很好呢! ”

我呻吟一声,但还是打开门冲小苍叫道:“我妈妈说你可以进来一起吃晚饭!”

小苍长着雀斑的脸立刻亮了起来,她立刻冲了进来。

在餐桌上,我爸爸妈妈不断跟她礼貌地寒暄,—次又一次地问她是不是需要给她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。

“不用,真的没关系,他们不在意的!我妈妈晚上工作,爸爸总是生病,所以他们不会介意我在朋友家吃饭的。”她说。

晚餐并没有很糟,她吃相也没有很可怕,除非有人跟她说话,她一直都很安静,而且她还问需不需要帮忙洗碗,可那之后她就是不走。她甚至坐在沙发上跟我们看了一会儿电视!妈妈努力暗示说已经很晚了,她需要回家,可是小苍就是待着,毫不自知地微笑着。

直到我爸爸终于说,他开车送她回家,这样她就不必一个人走夜路了,她才终于离开。

“没关系!我可以走路的。”她说着,把她巨大的书包甩在肩上,“谢谢你们的晚餐,真的非常、非常好!”

我们目送着她离开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我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“看到了吗?”我对妈妈说,“怪人。”

“别这么刻薄,斯蒂芬妮·安妮,我觉得她就是孤独。”

不管小苍是哪样,我真的不想跟她玩。

后来我交到了一批新朋友,里面不包括小苍,尽管我们并没有刻意排挤她,但我们的确没有试着让她加入。小苍还是会冲我挥手,用她一贯兴高采烈的问好跟我打招呼,但她似乎明白了我们并非伙伴。

至少,我是这样认为的。

事情是从有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时,一阵奇怪的、令人汗毛倒竖的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开始的。那时刚刚入冬,天黑得很早,所以放学时太阳已经在落山了。我停下来回头看,看着身后空旷的街道,似乎我确实是一个人。

可是我转回去的时候,那种刺痛的被监视的感觉又开始了。我又走了几步,然后迅速转身,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条岔路上。

我跑去那个街角,看见小苍蹲在一栋房子的旁边, 她粉色的外套在房子的阴影下很刺眼。

回家后,我跟父母说小苍在跟踪我,但是他们嗤之以鼻,跟我说她大概只是在回家的路上。我又抱怨了几句,但也没说更多。无论如何,他们很可能是对的。

第二天在学校,小苍还是一贯地冲我笑着招手, 但是我假装自己没看到。我想让她确信,我们真的不是朋友。

她看起来明白了,然后停下了招手,不过就算这让她困扰,她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
而且,她仍然没有停止微笑。

那天的冬天特别冷,雪下得特别厚,像毯子一样覆盖了整个镇子。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雪,大多数时间我都在户外,跟附近的孩子们一起滑雪橇和堆雪屋。

我总是在房子附近跑来跑去的,所以我通常并不会在意房子周围的脚印,可是有天一大早我准备去玩雪, 我注意到有些事情不太寻常。

雪下了一整夜,我一直很兴奋地想要当第一个踏上我们院子里积雪的人,可是我们前门外面已经有脚印了。我皱着眉头看着它们,想知道是不是我还睡着的时候我父母就已经出门了,可是他们跟我保证过要让我当第一个出门的人。

我把我的雪橇放在门口,跟着那些脚步来到了房子前面、侧面然后到了背面,它们停在我们客厅窗外一个小小的、被清理干净的圆圈那里。

在圆圈里面,有几根小棍松松地被线绑在一起,看起来像是被扔下的做工粗糙的娃娃。

哪怕在我外套的温暖包裹下,我仍然打了个冷颤,将雪踢到那个怪异的娃娃上,然后跳上去、把雪压实。

我没有证据,但我很确定小苍一直在我家附近游荡。

我没有跟父母提到脚步和小棍,我怀疑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认真对待。他们会继续把小苍当作一个人畜无害的、想要朋友的孤单女孩,但是我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,而我要抓住她来证明她并非他们以为的那个无辜小孩。

我只需要想一个足够好的小苍陷阱。

窗外的一声撞击在半夜把我吵醒了,我跳起来看着房间那端,窗帘紧紧地闭着,将夜色挡在窗外。我屏住呼吸,心跳加速,耐心地等待着。

砰。

我滑下床,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窗边,外面有个声音,被压得很低,我呆住了。

她在自言自语,也许是对我说,我不太确定,但这让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呢喃。

最后我终于强迫自己往前走,抓住我的窗帘往旁边一拉,往外看去。

小苍坐在我的床下,手上拿着她的小棍人,我拉开窗帘时,她抬起头,在月光下面色苍白,深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大,然后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互相对视,直到她跳起来跑远了。

我拉上窗帘,跳回到我的床上把自己裏在被子里面。不管小苍在干什么,不管她想干什么,我都被吓尿了。我决定我得阻止这件事,我得靠自己的力量。

第二天我会这样告诉她,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她一直都在跟踪我,以及她有多么奇怪,就是这样。她会超尴尬和丢人,就不会再来烦我了!

即便是想好了计划,我仍然睡不着。外面的每一个响动都让我怀疑是她又回来坐在我窗下了。

可是,第二天小苍并没有来上学,接下来的一天也是,没人知道她在哪儿。哪怕我不喜欢她,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她不来上课了。可能我抓住她之后她太害怕了,我想着,可能她就只是在等,希望哪天我忘了这件事她就可以来上学了。

这让我挠心挠肺的,老是想着她在哪、在做什么。至少在她在学校的时候,我能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 现在她随时可能冲进我的卧室,谁知道她会拿我的东西做什么!单纯这么一个想法就足够让我又怕又气地发抖。

似乎我得以牙还牙。

下课后,我去找了老师,跟她说小苍让我帮她带作业回家,但是我忘记她的地址了。奥德森太太非常高兴,非常愿意地把小苍的地址和作业都给了我。

尽管我其实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,放学后我还是冲回了家,骑上自行车去找小苍。

她住得离我只有几英里,在一个漂亮的街区里一栋有着白色尖桩篱栅的两层小楼里。圣诞彩灯在积着雪的屋顶和结着霜的窗户上闪闪发亮。我再次确认了她的地址,

骑车来到了她家,思考着找到她后我要说些什么。

我到的时候小苍站在她家的草坪上,手揣在口袋里,看着她家的房子。

我在-一段滑溜溜的人行道上刹住车,把自行车扔在地上、发出很大的噪声。

“嗨!”我说着,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有攻击性。

“嗨。”小苍静静地说,没有回头。

“你为什么一直在跟踪我? “我质问道,直指核心地冲到了她身后,“你为什么在我家外面?”

“对不起。”她说。

我抓住她的胳膊,让她转过身面对我,努力表达着11岁小孩愤怒的极限,然后我所有的爆发和愤怒都困惑地戛然而止。

她还在微笑,但那是勉强的、虚假的表情,眼泪不断地流过她的脸颊。

“小苍? “我问道。

“小苍。”她带着咧着嘴的微笑重复着,“我妈妈给我起的这个昵称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“不?”我小心地说。

“她叫我苍蝇因为我就是她一坨屎一样的人生上恶心的附属品,就只是一只嗡嗡叫的害虫。”她哽咽着、啜泣着。

我松开拉着她胳膊的手,她再次回头望着房子。

“很抱歉跟踪了你还有其他的,”她说,“…..家真的太好了。你也很好。我只是想靠近一点, 稍微假装一下很有趣。”

“假装?”我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步,她说的话让我头发根都要竖起来。

“是啊。我可以假装我们是朋友,假装你爸爸妈妈喜欢我。我甚至用小棍做了那些娃娃,假装我们在一起玩很蠢吧?”

“为什么?”

她耸耸肩,用外套的袖子擦了擦鼻子。“因为你爸爸不会疯狂喝酒然后睡在地上尿裤子,你妈妈不会每晚都跟不同的男人出门让他们给她买礼物。他们给你做饭,让你朋友来玩,而且他们不打你,不打吧?”

“不一不。”我结结巴巴地说。

空气里逐渐飘来一阵烟味, 我紧张地吸吸鼻子,看着那栋房子。前门下冒出一股细细的灰色烟雾。

“我爸妈不喜欢我,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,你朋友们也不喜欢我,没人喜欢我。但是那次你还是让我去你家吃饭了,那真….很好。”

烟雾源源不断地从门下飘出,现在窗户里看起来也满是烟雾了。

“小苍,你的房子!”我喊道。

她点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们得打911!你父母!”我吓疯了。

我能听见火焰的噼啪声,在她家房子里不断蔓延。

小苍就只是站在那里,眼里噙着泪、闪闪发光,看着火势越变越大。

“我爸妈在里面。”她说。

从头至尾,哪怕那表情看起来支离破碎,她从来没有停止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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